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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94章︰似真似夢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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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94章︰似真似夢 (1)

審理時間不長,案件相對並不覆雜,證據充分,確鑿。幾個相關犯罪嫌疑人也都落網,據實交代。

對於安子析那一部罪行的指控也是相當明朗。

連律師都提不出十分有力的證據予以反駁。這一切都是季江影操作整理的,縝密程度可想而知,一定不容推翻。

安子析坐在那裏有一些心灰意冷,呆呆的望著審判席,可是沒有絕望。不到最後一刻什麽都說不準,她還想抓緊最後一根救命稻草,或許就有喘息的活口也說不定。

安夫人緊緊抓著安桐的手,急得想要掉眼淚。

情形很糟糕,這一回安子析像是百口莫辯了。而且是數罪並罰,判下來時間一定短不了。對安子析那樣心高氣傲的人來說,就算只坐一天牢,對她的打擊也一定比一般人大上幾倍。

安夫人只怕她無法承受,會將自己折磨瘋。

小聲說:“老安,可怎麽辦?”

安桐示意她不要說話,審理正如火如荼,看看結果再說。

檢方和安子析的辯護律師爭論激烈,檢方的每一條指控,辯護律師都想推翻。可是,聽起來更像是強詞奪理。

安子析似乎不打算認罪,起碼不想如數認帳。有些事情的確是季江影栽贓給她的,就算沒有證據證明是有人誣陷她,安子析仍舊不想松那個口。

法官宣布休庭,案件進入評議階段。

安子析被法警帶下去,掌心裏都是冷汗,無論如何不能平靜。

有不好的欲念升騰,心中還是很沒有底。她不想坐牢,正如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這樣毀於一旦。從小到大都是順平順水,她從來從比人強,以為會一直驕傲下去,不想就此倒下。

她忍著淚,不讓自己哭出來。

不要緊,就算這次沒有希望,她還可以申請再審。

全體起立,法官宣讀起訴書。

安子析數罪並罰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,並宣讀上訴時間。

最後畢庭。

安夫人癱坐在那裏半天站不起身。

喃喃:“我的子析,怎麽辦……怎麽辦才好……”

安桐將人扶起來,一樣覺得很難過。可是提前已經有過心理準備,知道要判的時間只怕短不了,估計也能估計出個大概來。還算鎮定地扶著安夫人離開。

段心語刻意等在外面,冷言冷語:“你們也看到了,安子析要坐牢,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來。你們就不要再做無用功,枉想糾纏段存了,還想讓誰等她出來麽,做人不要太想入非非了。如果孩子你們安家真的養不起,我們段家不介意抱回來養。其他的你們想都不要想。”

安桐指著她:“你怎麽說話呢?虧子析以前還是你的好朋友?”

“好朋友?”不說還好,一說段心語反倒氣起來,火冒三丈:“你們還有臉說我和她是好朋友?她把我真當朋友了嗎?”

當時安子析說有困難,想讓段存幫忙拖住顧淺淺,她一句話沒說就讓段存出面,結果給安家惹來多少麻煩,她也沒說過什麽抱怨的話。沒想到安子析不知道領情,還算計到段存的頭上來了,現在連段家也不放過,搞得雞犬不寧的。

“你們安家有什麽臉說安子析跟我是好朋友?她做的那些不要臉的事難道你們不清楚,不知道?還是你們安家人都是那副不知廉恥的德行?”

安桐和安夫人對段心語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,她年輕,嘴巴刁鉆毒辣,這個時候什麽狠話都說得出。而安子析才被判刑,他們心裏難過,也沒心情跟她吵。

索性避開她,坐車離開。

段心語心情不錯,上車就給段家打電話。將審判結果告訴他們。

可是段安已經亂成一鍋粥了,段夫人大呼小叫:“心語,你快回來吧,段存瘋了。”

可不是瘋了,拿一把刀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,明目張膽的威脅。

“如果你們不出面幫安子析疏通關系,幫她減輕罪行,我就死給你們看。”

段夫人嚇得直掉眼淚:“段存,你聽媽媽的話,有什麽話好好說,可千萬別做傻事啊。”

她想靠近,可是段存將刀更加逼近自己,眼見已經抹出紅印子。

就像割在安夫人的心頭肉上,一陣緊過一陣的疼。

“段存啊,段存,你這是想要媽媽的命嘛……”

段老爺子氣的嚷他:“段存,你個混帳,把刀子放下!”

段存怎麽肯,這一回他是真的豁出命了,其實不會真要了他的命。安子析已經刨析過了,段存如今這個樣子都是段家慣出來的,稍動一點兒真格,他們就能軟下來。

眼見就一片混亂了,就連段老爺子都拿他沒辦法。之前那樣鬧,他還可以勉強沈住氣。可是現在不行,就怕段存真做出傻事來。

段心語慌慌張張的跑進來,進門就喊:“段存,你到底想幹什麽?安子析都已經坐牢了,你還在這裏作什麽作?”

段存不聽,他什麽話都聽不進去,一心只想拿命脅迫。

段夫人直扯段老爺子的胳膊:“你就答應他吧,我們就這一個兒子,萬一有個好歹……”那不就是要她的命麽。

段心語一直在那邊勸段存,企圖用言詞說服他,可是不管用,這一回段存真將理智丟了。

段老爺子見到是真的沒什麽指望了。重重的嘆氣:“你把刀子放下,我們什麽都答應你……”

一場鬧劇才總算結束了。

段存想要的不過就是段家認下安子析和孩子,然後找人幫安子析運作,能少判一些就少判一些。

段家沒有辦法,只得答應他。

給熟人打電話,可是一張口提到安子析。那邊馬上就說:“段兄,這事不是我不幫你,是有人已經交代下來了。”

段老爺子一聽全明白了,只得識趣的掛了電話。

打給幾個人都是如此,又不敢跟段存說實情。他那個渾樣現在怎麽可能聽進這些,到時候只會跟家裏人鬧,給家裏人壓力。

段夫人說:“要不然你去求求季大少吧,我們總不能看到段存變成魔障吧。”

段老爺子氣急敗壞:“什麽?你讓我為了安家的事,跌下這張老臉去求季江影,虧你想得出。荒謬!”

真為段家的事,求一求他,倒也認了。明知道安家不懷好意,在背後搗鬼戳壞,還要拉下老臉去為安家求情,段家可真是賤到份兒了。

段夫人一直哭:“你舍不下這張臉,你倒是自己把事情辦成啊,你辦不成,總不能看兒子把命搭上吧?安家那些人不要臉,我們以後總有辦法整治他們,現在總得先把段存這一關過了吧?”

段老爺子左思右想,還是決定去找一下季江影。可是沒說一定會為安子析的事求他,他不會傻到那個程度,先探個口風再說。

可是上門之後,季江影並不在家。

打他的電話也不通。

如今季江影正滿世界跟顧淺凝玩貓捉老鼠的游戲,他們都是陰險狡詐的人,過起招來才比較心意相通。

顧淺凝幾乎是措手不及,她確定自己逃出得隱蔽,她一個連電子眼都有辦法避及的人,不要說幾個大活人。而且她的身上沒有了感溫定位儀,季江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隨意追蹤到她。

可他老謀深算,還是窺破了她的想法。顧淺凝能想到的活口,季江影一樣想得到,而且早早埋伏在那裏。

反偵察的本事竟然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。

顧淺凝懊惱得險些咬掉自己的舌頭,她實在是傻。忘記季江影是做什麽的了,他一個專跟犯罪打交道的高級長官,綜合素質可想而知,遠不是他們區區一個特工可以比擬的。

他們的訓練方案,好多都是他們商討出來的結果。相當於他們腦子裏的東西,整合成型之後再灌輸給他們。說到底他們的思維方式一定有一部分的共性,她料想到他會將一切官方通道堵死,不得已只能先出城。季江影會想不到?顧淺凝將車子開出a城,快抵達d城機場的時候,漸漸回過味來,預感到哪裏不太對勁。這樣順利潛逃,或許正在落入季江影預先設置好的圈套,只等將她捕獲當場。

危險的訊息幾乎一剎那鋪天蓋地,是她想得太過簡單了,忽略了平靜之下隱匿的驚濤駭浪。

頭腦中靈光一閃,調頭往回走。

哪裏知道,這世上的回頭路並非那樣好走。

很多時候人是沒有退路的,要想走出一條路來,就要殺出一條血路。

還是在郊外被攔截……

前有堵截,後有追兵,她竟然掉進一個包圍圈裏。

吳秘書一早打來電話,只是問:“季總,您今天要上班嗎?”

難怪他要這樣問,季江然這段時間上班都不準時,連續幾天不去。終於肯去公司了,昨天又忽然說不去了,然後就將電話關死了。

季江然已經起來了,當然要去。為什麽不去?生活在繼續,工作更不能停止,他倦怠了,東帝就會垮下來。那是他的心血,季家的基業怎麽可能毀在他的手裏。

其實很不想動,做什麽都沒有精神。洗了澡,換上衣服,懶洋洋的,一早上的時間就消耗過去了。只得去公司裏吃早餐,司機在外面等他,已經幫他備好報紙。

生活就這樣上了正軌,以前他就是這個模樣,現在依舊是這樣。

季江然想,以後也只能是這樣了。

其實他想過做個改變試一試,可是沒有成功。就像恍了一下神,在那楞神的幾秒鐘裏發生過什麽,緩過來了,世界竟一點兒變化都沒有。還是回到原點上。不曾擁有的依舊沒有擁有,得不到的,永遠都只是得不到。

上午開高層會議,下午有商務談判,一天下來馬不停蹄。大腦更是沒有停止過高強度的運作,總算結果圓滿,由其下午的那場談判。他的本事竟然沒有一點兒褪色,仍舊大獲全勝。

下班的時候不想回家,一個人去喝一杯。

常來的一家酒吧,經理認得他,主動過來打過招呼。

他懶得說話,草草應付之後,將人打發了叫酒喝。

還是同以前一樣招風,就算他不做出任何表示,還是會有美女上來搭訕。他不吝嗇請對方喝一杯。

直等女人將手無骨的小手伸上來,做進一步的表示時。

季江然習慣性的扯下去,挑起眉毛笑得揚揚灑灑。

“不好意思,我不隨便撿女人回去睡覺,我怕得病。”

季江然心情不好的時候,嘴巴總是特別毒。

女人氣得一下站起身,罵了他一句:“神精病。”扭著腰身離開了。

一直喝到很晚,有些醉。自己不能開車回去了,打電話給司機。

一定不能回大宅,好多天沒回去了,忽然回去,還喝得酒氣熏天的,簡白免不了又要嘮叨他。

男人最怕這一點,結婚之前是老媽,結婚之後是老婆。

司機要將人扶進去。

季江然擺了擺手,不需要,他還沒醉到不能走路。

到玄關處將鞋子脫掉,順手將客廳的燈打開。桃花眸子瞇了瞇,仿佛是看到什麽光亮刺眼的東西,如同面對強光一樣,所以睜不開眼,瞇成狹長的一條縫隙。

看了好一會兒,嘴角一動,邪氣的笑了聲:“呦,這是幻覺啊,還是家裏招鬼了?”

他說得這樣輕松,其實心口那裏跳得很急,又快又急,心臟都要跳出來了。

只是覺得難過,不想讓人覺得他季江然那麽玩不起,放不下。別人都不在乎,他為什麽要這樣掉價?

不過一天的時間就感覺失魂落魄,其實他沒什麽。

也不覺得高興。

可是,為什麽心臟跳得這樣急?漸漸連呼吸都急促起來,胸口那裏悶悶的,本來空了一塊,被急速填滿之後,就是這種胸悶氣短的感覺。

有些惱起來:“別傻坐著,過來讓哥抱抱。”他一雙腿走不動了,一定是喝多了,所以全身麻痹。也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,所以叫一嗓,能走過來或許就是真的,但也不敢確定,是幻覺也說不定。所以要抱一抱,感受一下是否有血有肉。

直到她走過來,被他擁滿懷。

方覺得沒有喝多,也不是幻覺。這個身體軟軟的,很纖細,被他攬在懷裏,正好覺得舒服。只是有一點兒瘦,不過不壓著,倒不覺得怎麽樣咯骨頭。

附在她耳際感嘆了一聲,說出的話永遠刁鉆:“怎麽?沒逃出季江影的魔爪,英勇犧牲,合著是鬼魂飄回來了?這是想上演人鬼情未了麽。”

季江然一旦抱到懷裏就不放手。

他甚至連呼吸還調不均勻,所以說起話來也像有氣無力。

顧淺凝差一點兒就變成鬼魂飄回來,名副其實的死裏逃生。他那輛上千萬的車子也已經毀掉了,有命逃出來就已經不錯了。總算是白天,而她走的一直是大路,即便在城郊,過往的車輛也不少。他們的人手再強悍,卻不敢公然使用傷殺性武器,射殺性不那麽強了,她才有機會逃出來。

卻也不是輕而易舉,還是經過了一番角逐。短暫而劇烈,真跟飈車一樣。直到警察聞風趕來,雙方幾乎同時作鳥獸散。而那輛車子早被嚴重撞擊,又太過顯眼,她棄掉之後趁亂搭上別的車子逃回來。光天華日卻不敢直接到他這裏來,季江影一定會提早埋伏在這裏。

聞到他的身上有濃重的酒氣,抱著她說瘋話卻一直不肯放開。越收越緊,把她的骨頭都要攔斷了。

有些累了,真的是筋疲力盡,靠著他。

“季江然,你喝高了是不是?”

季江然想起自己小的時候,畢竟只是小孩子,特別喜歡一樣東西的時候,就很純粹,真是喜歡進心坎裏。哪一天要是不見了,恨不得將整個空間翻個個兒也要找出來。找到了固然欣喜,那種感覺叫失而覆得。可是長大了,再沒犯過那樣的傻,這一次忽然又有了那樣的感覺。

心口那裏滿滿當當,只覺得踏實。

沒聽見她說什麽,軟軟的說:“我晚上還沒吃飯呢。你幫我煮個面,吃飽了我們好睡覺。”

顧淺凝也沒吃呢,她一整天的時間都用來逃命,還能奔到這裏來,都覺得自己是福大命大。不怪他剛剛會問她是人是鬼。

人和鬼之間並沒有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。

她去廚房煮面吃,告訴他:“你先上樓換衣服吧,很快就可以吃了。”

顧淺凝去廚房,季江然卻一直跟過來,沒有上樓換衣服,靠在廚房門口定定的看著她。

他只擔心是夢,不過就是一場夢。他不是沒有這樣騙過自己,再真實又怎麽樣?一眨眼還是灰飛煙滅,哪有半個人的影子,歡聲笑語不過是他一個人的臆想癥。房間裏馬上就會空空蕩蕩,其實什麽都沒有,不過是他自己站在那裏。到時候有多慘?心會更空,會比之前更加寂寥一千倍一萬倍。

他真的是被自己給騙怕了。

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,夏日的午後深睡眠後,最容易有那樣的感覺。一個人在一個靜寂的房間裏,醒來之後仍舊安靜。有的時候便格外的寂寥難過,傷心的人,傷心的事更容易浮上心頭,那樣的空洞困乏……就像這樣,仿佛連呼吸都困難起來。

顧淺凝問他:“你怎麽還不上去?”

季江然已經過來抱住她。

“我陪你呆在這裏。”

顧淺凝沒有驅趕他。

季江然有的時候就是這樣,喝多了就像變了一個人,甚至會很任性。

“你是不是不走了?”

逃不出去還要逃,就這樣輕言放棄,不是她的性格,這些年她被灌輸的那些東西,就不是這樣的。

頓了一下,說:“當然要走。”

季江然看了她一眼,咬牙切齒的冷笑出聲。一下推開她:“妹妹,你這樣玩有意思麽?”

哪裏是有沒有意思的事,如果她沒有命回去,或者幹脆不回去了,不知道還要有多少戰士像她一樣死去。

顧淺凝只說:“我一直都沒有玩。”

季江然驀然鉤起唇角,一張臉艷光流轉,玩世不恭的點點頭:“好,你不是能折騰,願意離開,那你就離開。你需要我怎樣,我就怎樣。不過顧淺凝……”他桃花懷邪的眸子瞇起來,盯緊她,仿佛已然到了極限,不是在同她開玩笑,一字一句:“如果你再沒本事逃出去,就乖乖的回來給我當老婆,生孩子,休想再給我這麽折騰。除非你再也別著我的面……”

他轉身上樓,看來出火氣很大。

顧淺凝拿筷子攪著鍋裏的面,加了青菜和雞蛋,賣相很好。她站在那裏盯著鍋裏泛起的泡泡,發出咕嘟咕嘟的響聲,看得久了,有些失神,竟煮得過了火候。

馬上關火,發現水也有些少了,面條粘在一起,被她盛到碗裏。看到冰箱裏有小菜,之前沒吃完的,還沒有壞,就配著面條湊和吃。

將季江然叫下來。

季江然是個吃東西十分挑剔的人,含到嘴裏就說:“面條煮成這個鬼樣子,還指望嫁出去?”

顧淺凝沒吭聲,她從來就沒有指望要找個人嫁了。

不想惹他,心裏竟然軟軟的,他想發脾氣就由著他發,她不回嘴,也不吭聲。反正忍一忍就過去了,分明是她虧欠了他的。

低著頭默默的吃東西。

季江然想找茬也無從下手。

吃過飯拉著她一起洗澡。

顧淺凝不肯:“你先澡吧,兩個人很擁擠。”

其實他家的浴室特別大,以前也不是沒兩個一起洗過。

季江然看了她一眼,伸手去扯她的衣服,手那麽快,顧淺凝沒想到,所以防備不及,襯衣已經被他扯得大開。大片肌膚暴露在空氣中,受傷的地方無所遁形,都呈在他的眼前。

他又要心疼起來,心頭緊緊抽搐了一下。扯到懷裏來,松松抱著。

“你到底是幹什麽的?怎麽跟亡命之徒似的。看著比我還覆雜的一個人呢。你不會是小說裏寫到的那些殺手,特工之類的吧?”

季江然不是非要她告訴他,她到底是做什麽的。知道她一定不會說,只是匪夷所思。

顧淺凝還能笑出聲:“你小說看多了,就蹭破一點兒皮而已,沒事的。”忽然想起來:“你那個車怎麽辦?不會被警察查出來,給你招來什麽麻煩吧?”

季江然“哦”了聲,笑著:“沒事,我借朋友的,出了事也找不到我頭上來。不就是撞破了,就說飈車出了事故,他們一定不會懷疑。”

季江影回來時,已經很晚了。

簡白看出他臉色不好,問他:“怎麽了?江影?出什麽事了?”

季江影瞇起眼:“媽,沒事。這麽晚了,你怎麽還不休息?”

簡白當即說:“我今天給你爸爸擦身子的時候,看到他的手指好像動了一下,不過我不確定,我想問問你,明天是不是帶他去醫院檢查一下。看看這段時間身體有沒有什麽變化。”

季江影說:“也好,明天我帶爸去醫院做個檢查,看看醫生怎麽說。”

簡白說:“那好,早點兒休息吧。”

季江影睡不著,他有這樣的壞習慣,一邊抽煙,一邊喝咖啡。一定很難睡得著,時間久了,就免不了頭疼。

書房裏的燈太亮了,他覺得刺眼,關上之後只將臺燈打開。

燈光成了一個微型的輪廓,只照在桌子上。

季江影靠在椅背上想,顧淺凝下一步還要怎麽做?她的戰鬥力還真是不弱,就是不知道韌性如何。她一定沒有辦法逃出他的手掌心,只是不清楚她能同自己周旋多久。這些天他都是這樣過來的,一心盯著顧淺凝,就像盯著一只小白鼠。每析她下一步的舉動,猜她將要做什麽。

季江影彈掉一截煙灰,覺得自己很好奇。

顧淺凝甚至不打算給自己喘息的機會,既然劍走偏峰行不通,不如就走正當的官方渠道。

只要能安全到達機場,一定可以上飛機,不信會在飛機上那種封閉的空間裏發生什麽事情。

季江然提醒她:“別以為不可能,劫機這種事你當季江影做不出?他跟個瘋子沒什麽分別。”

他這樣惡狠狠的評判他。

顧淺凝也心驚,是啊,季江影有什麽做不出的,他背叛組織,不要看那只是一個島嶼,實力可以同一個雄厚的王國比擬,而季江影就相當於一個政治犯,有什麽事情是他做不出的。

季江然一只手纏在她的腰上,漫不經心的畫圈圈。

他欲求得滿了,就有一些饜足,瞇著眼,說話懶洋洋的:“你算你不怕死,也為客機上的蕓蕓眾生想想吧,他們的媽媽還等他們回家吃飯呢。不要再重覆上演一出‘飛機去哪兒了’的戲碼。”

顧淺凝睨了他一眼:“季江然,你還挺善良,以前怎麽沒發現。”

季江然連自己都刻薄,刮了下她的鼻子說:“你看人的眼光是真不行。別亂發好人卡。”

“你的意思你是個壞蛋?”

“我只是一般壞。”他笑了一聲,又說:“看人的眼光雖然不行,幸好腦子還有一點兒。知道來我這裏尋求庇護,你是季江影的頭號勁敵,在整個a城除了我,沒人不怕得罪季江影敢沾你的邊。”

顧淺凝知道,正是認清了這一點,才沒皮沒臉的找他。

季江然淡淡說:“看你對我還有那麽點兒信任,我就再幫你一次。”

顧淺凝看了他一會兒,其實她這次來只是想借他這裏藏身,沒打算再煩麻他。

她說:“算了。”

季江然好笑:“算了?”挑起眉毛問她:“怎麽個算了法?自暴自棄,命可要可不要了是吧?”他將人推出去:“既然這麽大義凜然,還上我這裏粘乎什麽啊。合著你貪戀我的床技,就是為了陪我睡覺是吧。那便宜真是賺大了,睡了也能白睡的。”

顧淺凝不知道他怎麽忽然就生氣了,她不過就說了句‘算了’,他竟然惱起來,拿這麽多句等著她。

“季江然,怎麽了?”

“走開。”季江然扯掉她的手,背過身冷冷說:“我對不要命的便宜女人沒什麽興趣。”

讓她拿著衣服滾出去,竟是這樣口不擇言。

顧淺凝在暗光中盯緊他的背看了一會兒,還是套上衣服出去。

季江然驀然轉過身,她已經出了房間,臥室的門輕輕關上。

輕微的一聲響,敲在他的心坎上,卻是大大的一場心驚。慌慌張張的追出來,顧淺凝才走到樓梯口,他已經赤腳追上她。抱住她,緊緊的,喉結動了動:“別走。”

他說:“我幫你,怎麽幫都可以,我親自送你去美國。只要……只要別在我睡著的時候無聲無息的離開,讓我醒來的時候找不到你……”

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走,和醒來的時候找不到一個人,完全是兩種感覺。他睡醒的時候,是最脆弱的時候。那種空落本來就讓他煩燥,所以他的起床氣從來比一般人濃重。再丟了一個人,孤寂如潮湧來,將人淹沒其中,哪裏還有喘息的可能。

“我沒想走,下樓去喝點兒水。你要不要?”拉著他的手沒動彈:“我說的算了,不是我的命不再重要,也不是可活可不活,我一定是要活著離開的。只是我覺得再沒止境的要你幫忙,就要虧欠你很多了,我想不出自己有什麽辦法能還給你。”

季江然咬她的耳朵,一定是故意說寬心的話給她聽。

“你這麽配合的肉償,不欠我什麽了。”

早上司機來接他,一個人拿起報紙,回歸到以往的節奏時,他就在想,如果忽遠忽近的灑脫,是你要的自由,我寧願回到一個人生活。

季江然啞著嗓子說:“如果還是要走,再也不要回來了……我一定會推給季江影讓他了結了你。除非想好了要留下來給我做老婆。”

否則就不要回來了,再也別回來。

顧淺凝鼻息那裏很酸,竟像是酸得說不出話來。

她說:“好。”

他就送她去美國,不信季江影真有膽敢將他怎麽樣。

只是沒想到上官小小會來a城。

一大早季江然接到她的電話,聲音清脆:“二少,我是上官小小。”

季江然還很困,聲音悶悶的:“小妹妹,來電顯示是您老,我看到了。”

上官小小笑出聲:“二少,淺凝跟你在一起吧?我來a城了,聯系不上她了,打她的電話也不通。”

季江然睡得有些迷忽,直接把電話放到顧淺凝耳畔。

“找你的。”

他翻了個身,鉆到枕頭底下,又睡了。

顧淺凝聽他叫“小妹妹”,只以為是他的一個女伴,把電話塞過來的時候,莫明其妙:“餵?”

上官小小欣喜的叫起來:“啊,淺凝,真的找到你了……我就猜你一定跟二少在一起,我來a城找你了,你在哪裏,我過去找你,想死你了……”

她劈裏啪啦的說了一堆,顧淺凝終於反應過來,是上官小小來a城了,而且是刻意來找她的。

把季江然推醒:“小小來了,得去接她。”

季江然迷離的睜開眼睛:“現在的小丫頭怎麽都這麽煩人。”將人拉到懷裏來:“不管她,讓司機去接。”

他打電話給司機,讓他將上官小小接到這裏來。

顧淺凝硬是拿開他的手爬起來。

威脅他:“你不怕別人把你堵在床上,笑話你懶,你就接著睡吧。”

她去洗澡換衣服。

季江然真的不願起來,每天最煩的時候,還突然有人造訪擾人清夢,實在不耐煩得可以。

躺在床上哼哼:“你要幫我洗澡,我就起來。”

顧淺凝進去前說:“想得美。”

過了一會兒,推開浴室的門,看他果然躺在床上一動不動。

拉起他:“快起來吧,去洗澡。”

季江然終於肯起來。

上官小小被司機接到這裏來,一看到顧淺凝,高興的過來擁抱她。

“淺凝,想死你了,你的電話怎麽回事啊,一直打不通。”

顧淺凝只說:“嗯,出問題了,一直沒修理也沒管它。”

上官小小得意洋洋:“幸好我聰明,早知道你在和二少談戀愛,打他電話一定找得到你。”

季江然正好從樓上下來:“你們京都的少爺小姐通通了不起,掐指一算,跟黃大仙似的。”

上官小小擰起眉毛:“二少,我招你惹你了,一見面你就夾槍帶棒的說話,還是我們京都人怎麽惹到你了?”接著跟顧淺凝抱怨:“淺凝,你都不管管他麽,還是二少平時跟你也這樣說話。”

顧淺凝拉著她到沙發上坐。

“不管他,他有起床氣。”

上官小小“撲哧”笑起來:“真的,原來風流倜儻的季二少竟然像個小孩子似的,有起床氣?”

季江然瞇起眼睛:“顧淺凝,你別亂說。”

顧淺凝忍俊不禁:“我跟小小開玩笑呢,你那麽在意幹什麽?”

上官小小馬上說:“他這是標準的惱羞成怒,本來淺凝說我還不信呢,不過一看二少這個表情,我真信了。”

季江然去廚房做早餐。

上官小小探頭探腦,驚得張圓嘴巴:“天呢,二少竟然會做飯,他可真是個極品啊淺凝。”

顧淺凝哼了聲:“他是自己嘴巴挑剔,迫不得已學來的。”

“那也很了不起啊,現在長得帥,又會做飯的男人不知道多搶手呢。”她興沖沖的:“這樣看二少,也不像個壞男人麽。”

“小小,你太好騙了。”

上官小小笑笑:“我只是對極品男人比較沒有免疫力。”

顧淺凝問她:“你來找我,有什麽事嗎?”

上官小小有些垮下臉:“沒什麽事,我就是覺得在家裏太悶了,想出來透透氣,找你聊聊天。你一定也聽說了,我現在變成了京都的大笑話。”

顧淺凝知道她指什麽。

“薄雲易回去了嗎?”

上官小小搖搖頭:“沒有,也聯系不上。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。他其實是個很隨性的人,常常去別的國家旅游或者放松心情一走就是幾個月,最長的時間我有半年找不到他。”

說到這裏的時候,上官小小有一點兒落寞。

一定要是很難過的,當時賓客雲集,而薄雲易就那樣走掉了。

上官小小傻傻的問:“淺凝,你說我到底哪裏不好?”

這幾個月來,她一直反覆思考這個問題,到底是她哪裏不好?已經牽手走到那裏,薄雲易仍舊不顧一切的想要放開。說明他是真的無法跟她牽手下去,否則沒哪個人會那樣不管不顧。

她到底哪裏不好呢?

她是任性,可是不無理取鬧。是喜歡纏著他,卻也沒說到了胡攪蠻纏,扯不清的地步。那麽多那麽多的人相親都可以在一起,而他們青梅竹馬,一起長大,卻連那樣微薄的情份都沒有嗎?

上官小小以前想,就算他還不愛她,相敬如賓總能過下去的吧?

她有些忍不住的眼眶溫熱,不論什麽時候想起來,都抑制不住心裏的酸澀。還是忍回去,微微頜首揚起笑,自然而然就將眼淚副退回去。

顧淺凝拉著她的手,感嘆似的說:“不是你不好,是薄雲易還沒有意識到你有多好。等他發現就好了……那時候他一定再舍不得放開你的手。”

俊男美女,他們端得是般配。

顧淺凝早早就那樣覺得,兩個潔白無暇的人,站在陽光那樣明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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